韩国妈妈南茜是我们进摩赛克教会认识的第一个亚裔基督徒,这个摩赛克教会的亚裔会友很少,除了她以外,我还见过一位印度裔的会友,但是几个月以后已经不见她的踪影,亚裔会友只剩当时约70多岁的南茜以及我们一家人。
南茜的先生丹是美国黑人,他们在韩国的时候相识并结婚,南茜说她原本住在北韩,后来全家舍弃一切逃到南韩重新生活;她认识丹的时候是个英语老师,两人搬回美国后,丹协助南茜全家移民到美国。
南茜待人非常热情,她告诉我们许多她刚来美国遭遇的种族歧视,有些甚至在教会里上演,导致他们的孩子再也不愿意回到教会。他们的女儿非常聪颖,弹得一手好琴,却受到当时主日学老师的妒忌,有一次老师带着许多学生去才艺表演,竟然把她关在房间里,刻意让她错过上场的时间,还好当时的牧师知情后,在震怒之下立刻请这个主日学老师离开教会。
这也很遗憾地说明了即使是在教会里,都还是无可避免地要面对歧视的问题。也有人知道南茜的韩裔背景后,讽刺地问她是否在韩国从事性工作—的确有一些性工作者嫁给美国大兵,但是她总是客气地跟这些人回说:「我不是。」
南茜和丹在美国过着相对富裕的生活,她很喜欢展示手上的钻戒,说:「妳看,这是丹买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或著分享自己女儿的男友招待他们两老去夏威夷度假,也或著告诉我,她的父亲是医生,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医生。这些都是她展示上帝在她身上的恩典,她想告诉我:「上帝并不亏待我,祂更不会亏待妳!」
有一天她对我说:「你们一定要留在美国,上帝必有祂的美意。而且妳答应我,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的丧礼。」
这十年来,南茜的健康每况愈下,她得了失智症,但爱她的丹从没有把她送到疗养院,他说:「她还清醒的时候曾哀求我,『请答应我,不要把我送到安养院好吗,亲爱的!』」丹答应了,这个承诺相当沉重,因为南茜失智以后,我们多次拜访的聊天当中,丹说南茜晚上不睡觉,把家里的水龙头都打开了,把抽水马桶的水流不停,更糟的是还有一次跑到路上,有劳好心的警察先生把她送回来,还好最后这些他都想办法解决了。
他语带埋怨和心疼,看着南茜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仿佛又要准备吃的给我们,丹看着那位曾经聪明貌美的妻子,对她的眼神没有改变过。我想起南茜还没失智之前,她的每十句话里面,总有一句夸赞丹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
2023年的12月,上帝了结了南茜在世上的任务,让她安享天年。我想起多年前的承诺,从未有任何友人殷切地拜托我们参加他们未来的丧礼,我的承诺在此时要兑现了。那是一个周间的上午,我跟老板请了半天的假,在一个挤满了50-60人的小告别式空间里,南茜静静地躺在那套她最爱的韩式传统服装里,她的脸庞依旧美丽,我看着一粒麦子死了结下的果子——它撒在不同族群的土里,有黑人、白人、亚裔还有更多你不确定的族裔,南茜的丧礼集结了她过去向不同族裔的生命所撒下的爱,每一个人都听过她如何爱耶稣,如何爱人,往后这些爱将继续下去,证明上帝不分种族和肤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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