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台灣進入高齡化社會,許多因不堪忍受長期照護的社會案件卻也逐漸增加。特別是這一個月以來,還發生了兩起因為不忍年邁的丈夫和妻子長期受病痛折磨,故而殺妻殺夫的家庭悲劇。
顯然的,造成這些人倫悲劇的主要原因都與長期照顧有關。按衛福部的定義,「長期照顧」就是為失能的長輩及身心功能障礙者,提供「長期性」醫療、保健、護理、生活、個人與社會支持等照顧,藉以改善、維持或恢復他們的正常生活。
長期照顧的困境
根據統計,台灣有近75萬長者屬於生活無法自理的失能狀態,其中約40多萬是倚賴家人照顧、8萬靠安養中心、21萬仰賴外籍看護照顧。然而這些失能的長者,都面臨資源短缺的窘境。作為外籍看護勞工主要來源的印尼,已經表示要在2017年凍結外勞輸出。而台灣因著與「高齡化」一體兩面的「少子化」問題,未來勢必更缺少本國勞工的照顧,或是家人、子女的相伴。
於是我們可以看見,有越來越多的老人照顧老人,還有更多的獨居長者,尤其是偏遠地區。年輕人因著就業與生活的壓力,不得不離鄉背井在都市工作;然而大都市的高房價、物價,以及教養子女的困難,又使得這一代的年輕人不僅晚婚,還可能選擇了不婚與不生,讓未來老年的照顧愈發困窘。
或許隨著《長期照顧服務法》的三讀通過,可以稍稍舒緩一些未來嚴峻的情況。但相較於政府推估每年至少600億才足夠的長照經費相比,《長照服務法》一年24億元的財源,無疑是杯水車薪。而為提供《長照服務法》財源依據的《長期照顧保險法》,目前雖僅止於行政院草案通過階段,未來是否會落入跟當前健保一樣經費、服務日漸不足的困境當中,值得觀察。
事實上,要解決長照的問題最根本的還是在於「消滅」長照。因為根據行政院主計總處的調查,和丹麥、芬蘭等北歐國家致力達到於「死前兩週才臥床」的目標相比,台灣人的一生從生病到死亡,平均臥病卻長達7年之久。造成失能的原因或許有飲食、空氣等醫學和生理因素,但從兩週和7年臥床如此巨大的差距來看,更多的可能卻是心理與社會因素,讓我們的老年生活失去了應有的健康和尊嚴
從基督信仰談變老
著名的靈修神學家盧雲神父(Henri Nouwen)曾在《與歲月和好》一書中,從基督信仰的觀點談變老這一件事。盧雲指出因著社會的結構性腐敗,讓老人感到被社會、朋友,甚至是自我內裡的拒絕。我們的社會以各樣有形無形的方式,將年長者隔離在日常社會生活之外;而當年長者因著朋友、配偶的離去而陷入孤寂時,外在環境卻又缺乏幫助他們拓展社會接觸,建立社群歸屬的機制;也因著這樣的隔離與孤寂,讓年長者產生對自我的拒絕。
盧雲神父認為,我們需要正視老年帶來的價值,變老可以是一條走向光明的道路;當我們單純的面對歲月與生命本身時,就有更深層的盼望滋生,也就讓我們對人生的困境和死亡有了幽默,進而看見生命的願景和異象。
每個人都會變老,但決定我們如何變老的,是我們以何種情操來看待變老。盧雲神父告訴我們,盼望、幽默和異象能使我們體認到老年終究不再是「最後的族群隔離」,因為老年顯示出我們最終不是以年輕人和老人的差別互相區分,而是以光明之子的身分彼此聯合。
從盧雲神父的觀點來看,當我們能夠正視老年的價值時,在對長者的關顧上,我們就會警醒而不落入將「老人」視為特別議題,將不同年齡群隔離開來的陷阱,而是要讓不同年代的人彼此聯合,彼此有創建性的互動才能產生發展與成長。關顧就是走向他人之路,如此才可能成就一個醫治的群體。
總的來說,面對今天台灣社會的高齡、少子社會時,教會除了呼籲政府建立一個從各個層面接納、照顧年長者的社會環境之外;我們同樣需要在教會的牧養中活出這樣的「見證」。或許我們需要反省今天教會裡習以為常的,以年齡、工作和身份來區分的各樣小組、團契,甚至是崇拜;教會是否真能帶領參與其中的人進入生命的整全,進入對不同他人的憐憫和關顧關係裡?
這個世界總是習慣以年齡、工作和身份來彼此分類,這是一種空間上的區分和隔離。然而從年長者的關顧中,當我們以自己同樣也會變老的未來事實,和他們過去生命的記憶互動時,卻可能帶領我們思想安息,進入對時間及永恆的盼望。
(封面照片來源:Franck_Michel / CC 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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