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太11:28)
近來國外又有一位名人因為長期的憂鬱而自殺!
根據台灣憂鬱症流行病學的調查,台灣的憂鬱症患者平均失能天數高達74.9天,但是求助的比率卻只有20%。也就是說,在台灣社會裡,絕大多數的憂鬱症,以及其他精神疾患者,對於醫療或諮商多採消極和抗拒的態度。這種對於憂鬱症或其他精神疾患的抗拒與否認,其實反映了社會一般大眾對於精神疾病的誤解,甚至是污名化。就有網友感慨的說:「這年頭,得憂鬱症比得癌症還要難做人……因為如果罹癌,旁人會同情你,但如果是憂鬱症,大家卻會檢討你……。」
如果台灣社會對於精神疾患者是這樣一種態度,那麼台灣教會又會是怎麼回應的呢?
設想一個教會情境:如果你作為一個牧者或輔導,有一天跟你對談的弟兄姊妹,突然「變臉」!可能是露出詭異兇狠的眼神,又或者以各種語言、聲調發出奇怪吼叫的聲音……,你會怎麼面對和處理?
這是最近聽一個牧者分享的故事:在他的教會裡有一些被憂鬱、躁鬱所苦的弟兄姊妹,他瞭解他們,也和教會裡的弟兄姊妹一起關心他們。當他遇到上述「變臉」的情境時,他知道,也能夠體會面前的這位弟兄或姊妹,是在什麼樣的光景之中;他冷靜地邀請弟兄姊妹一起「奉基督耶穌的名」禱告!然後,陪同他尋求醫療以及諮商的協助,同時給予對方及其家人許多溫暖的擁抱及關懷。
然而遺憾的是,話說故事裡的個案因為搬家而到了另一間外縣市的教會,當教會知道他的情況時,教會的牧者代替了醫生做出「診斷」,開始「大發熱心」的為他做「醫治釋放」的禱告,讓他嘔吐,這些牧者「激動地」以自己為中心,「奉耶穌基督的名」……來為他趕鬼,並要求弟兄姊妹要有信心,以及無須再吃藥的「信心表現」!
不知道台灣有多少教會,是以第一種教會牧者的態度陪伴眾弟兄姊妹?還是以第二種教會的態度,要憑著「信心」來醫治受精神疾病所苦的兄姐?特別是在華人「萬物有靈論」的文化世界觀裡,會不會有更多弟兄姊妹的直接印象,還是將精神疾病和聖經的「鬼附」對應起來?
但總是要知道,21世紀的社會與文化,遠比聖經當時的社會要更加複雜。作為一個現代人,我們所承受的精神壓力也遠比聖經中的人物更為巨大。在某種程度上,許多精神疾病其實都是現代文明的產物。在沒有受過深厚的專業訓練下,絕不可貿然地以禱告代替服藥,牧師代替醫生,特會代替諮商,更不可取的是一堆弟兄姊妹告訴患者:要宣告、要有信心,要相信上帝的醫治……。
幸好在這個故事裡,有個平安的結局,當故事裡的個案因這些「醫治釋放」而生活大亂,甚至又開始發病時,他回到了第一個教會。在原來牧師的建議下,他不再做那些禱告和趕鬼,而是搬回老家安靜修養,按時地遵照醫生囑咐而服藥,有家人的接納,弟兄姊妹同理的關心、陪伴與接納,不多時也就恢復了心靈的平靜。
這應該才是深受心靈沮喪、軟弱所苦的兄姐所需要的,在路加福音中,浪子的比喻裡的小兒子,無須大聲宣告自己必要得醫治釋放,也無須證明自己有何等大的信心,僅僅只是在衣衫襤縷中便獲得了老父親無條件的歡迎及擁抱,這或許也才是耶穌所應許的勞苦擔重擔者必得到的安息。
或許,面對現代的憂鬱症和精神疾病,我們最好不要有太多從宗教來的理解和判斷,甚至更不需要有太多的,自以為敬虔的「信心」。再怎麼樣的小心都不為過,不然反倒會「絆倒人」,讓罹病的兄姐承受更大的壓力,而且還是莫名的「屬靈」的壓力!
教會能夠做的,就只要好好鼓勵這些心靈「感冒」的弟兄姊妹,認真的去看醫生,完全遵從醫生的囑咐按時服藥;教會只要扮演一個從旁輔導的角色,在親友和教會合宜的陪伴下,讓病人能夠尋回在主裡的安息,與心靈的感冒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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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戚戚焉。另外,小老淺見,憂鬱症恐不只是心靈的「感冒」,而是「流感」。
在不同的脈絡,就會有不同的解讀與處理方式,並沒有優劣好壞之分。信仰力量與科學力量,背後都是一種宗教式的世界觀,充其量只能從利害功能來評論哪個比較「有用」,並沒有誰擁有了絕對的解釋權。牧師沒有,醫師也沒有。
當然,無論教會或是社會,當今科學理性主義仍舊在幽微之處主宰了我們,所以有病還是去看醫生吧!未必只是為了當事人好,更是為了身旁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