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CNBC）6月4日的報導，前歐盟執委會主席、高盛非執行主席巴洛索（J. M. Barroso）表示，正當歐洲各國在AI議題欠缺協同合作的同時，中國已加速並投注大量資金研發AI。該報導指出，AI研發可說是一場攸關國際關係的競賽，新興崛起勢力將對其他國家造成威脅。谷歌員工醞釀退出團隊的新聞，也令人擔心AI將形成國際軍事安全的隱憂。
其他相關報導則紛紛顯示，AI已（或可望）具有像人一樣、甚至比人更精良的技術，暗示發展AI可能對人類的職能及工作條件造成威脅。例如，電腦圍棋完勝職業圍棋手、世界冠軍暫時領先乒乓球機器人、機器人弦樂團演奏「大黃蜂」、智能快遞機器人，以及臨床3D成像和高科技仿生手在醫療上的應用，在在顯示在不遠的將來，AI可能不僅是人類的工作夥伴，不少現今的職業也將被取代──不只是重複性高、思考簡單、手動的職業將消失，隨著教學和診斷軟體的品質提昇，專家推測，即使像教師、醫師這樣高度專業、已數千年之久的行業，也可能走入歷史或大幅轉型。
近期的相關討論，大多圍繞在「AI的潛能」上，但關於「為什麼要發展AI」的話題，則侷限在應用層面上，例如解決人力缺口、平衡或穩定軍事安全、克服手動技術的限制…等。或許也可以從反方向出發──AI的限制，權衡它的能與不能，來思考它在人類社會中的定位，和對人類生存的威脅。
且從世界冠軍與乒乓球機器人的對決談起，究竟是哪個元素讓這場比賽精彩刺激呢？是機器人快速學習的能力與精準的應變呢？或是世界冠軍是否能幫全體人類保住顏面呢？興許兩者皆有。但如果安排兩台乒乓球機器人來對打，相信關注這場賽事的人會少得多，大概只有相關產業的設計師和工程師會感興趣；然而，他們關注的焦點，與其說是在機器人身上，不如說是在出自人腦的設計與安裝，再試想，若是兩台同廠牌、同研發團隊、同型號的機器人對打，大概只有查錯員和品管會有耐心看這場比賽。
同樣的，機器人弦樂團的演奏，展現的與其說是音樂（！），不如說是設計團隊對機器人的操控能力。音樂是人腦想出來、透過身體的協調與律動產生的，或者是人腦跟著聲響思考產生的共感覺，而非單單只是計算與製造聲響。
人體的協調與機器的協調也是不同的，機器基本上是穩定的，不像人體那樣隨時都在變化。演奏者會因為心跳加速而微幅改變演奏速度，察覺到速度變化的聽者和演奏者自己，也會因不同的心理素質和演奏技術，做出不同的反應和應變，而影響到後續的演奏──其結果可能是大受歡迎的演出，也可能備受負評。就算將來機器人的演奏水準大幅提昇，上述這些產生不確定性的情況，應該也不太可能發生。
撇開不確定性與臨場即興不說，在觸及藝術的內容以先，我們根本還沒談到藝術的功用──讓人駐足思考、昇華痛苦、淨化人心的功能。AI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運動員也跟演奏者情況類似，累積多年、長時間的鍛鍊，培養團隊默契，讓生理與心理調整至最佳狀態，以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弱點，挑戰自我或人類全體的極限，以及高度的不確定性──這些讓運動員在場上的表現精彩可期。反之，兩台精準的高速發球/擊球機放在球場上，大概不會有人為它們熱血沸騰。
或許有看好AI的支持者會持反對意見，認為為機器人增加「隨機選擇」的參數並非難事。增加隨機參數的結果也許值得一看，但以iphone團隊為使語音秘書Siri「更人性化」的內建資料看來，只是讓這個設計顯得較不呆板，但仍與真人的幽默、風趣、謙和這些人性特質，大異其趣。
因為人很複雜多變，更有人與人之間多層次的關係。從一位老師身上，不僅可以學到某些知識，還可以學習他的表達方式、姿態、風格，甚至是他讓人產生信賴的特質，以及他的為人。反觀學習軟體，日後即使有長足的進展，或許我們可以從學習軟體學到某些知識，但與這些軟體「來往」，甚至對它們產生信賴、尊敬、景仰，仍是難以想像的事。
令人吃驚的實情是，人有時未必想要真實、準確、高科技，只想要某種無可取代的安全感、安慰、穩定、相互依存的感覺，信賴和託付。媽媽的手絕對沒有耳溫槍量得精確，但對許多發燒的孩子來說，寧可要媽媽的手也不要溫度計。醫師向病人告知診斷和病情，也是一門學問；對許多住院的病人來說，由機器全天候監測生理狀況，還不如醫護人員定期短暫的探視。
既然人腦的知識儲存量沒有AI來得大，計算沒有AI來得精準無誤，反應沒有AI來得快速，技術沒有AI來得穩定純熟，或許我們可以反過來思考：人為什麼「需要」擁有諸如棋藝、運動、音樂、舞蹈和其他手作藝術的技藝？為什麼這些缺乏實用價值的技藝，沒有因功利的目的失傳？甚至某些技藝經過數千年的洗鍊得以精益求精？
因為人需要遊戲來獲得智慧、靠近上帝的近旁、成為上帝的喜悅。智慧說：「我總是跟祂在一起，日日是祂的喜悅，一直在祂面前遊戲。」（箴言8章30節，自由譯自德文2017年版路德聖經）
換言之，透過遊戲，人方得以成為有智慧、得上帝喜悅的人。
在AI加速發展的同時，卻也是人類反過來思索、認識自己的好機會，畢竟人實在是集複雜與矛盾於一身。說到底，AI對人類真正的威脅恐怕是：你得要活得像個「人」──懂得遊戲、有智慧、身心靈均衡健壯發展的人。
（Photo credit: theglobalpanorama / CC BY-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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