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在2013年提出「一帶一路」的經濟合作概念。「一帶」,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簡稱,主要有兩個走向:一是經中亞、俄羅斯到達歐洲;或者經中亞、西亞到達波斯灣和地中海沿岸各國;「一路」,則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簡稱,也有兩個主要走向:一是從中國沿海港口過南海到印度洋,延伸至歐洲;另一則是從中國沿海港口過南海到南太平洋。
這個政策推出後,不僅各國政界與商界紛紛討論其可行性與可能帶來的衝擊,華人的教會界也有所期待。教會論壇與媒體出現「這將是得著未得之民的大好機會」(周健雄,〈宣教的一帶一路:「誰肯為我們去呢?」〉2016年7月24日)、「這一帶涉及66個國家,都為鮮聞或未聞福音國家,總人口約44億,經濟總量約21萬億美元。這些伊斯蘭國家不歡迎宣教士入境,卻歡迎中國來投資」(陳細細〈「一帶一路」有助華人營商宣教〉,《香港國度復興報》2016年3月27日)。
這些立論把中國比為當年的羅馬:「當時羅馬帝國的興盛,讓福音的工人能夠透過這條管道通行到全世界。……『一帶一路』可以看為近代的宣教契機,因為那是一種進入其他國家的方式,但不是以武力要其他國家敞開國門,是以利益的條件來誘使人投入當中,而這樣的過程就會有語言與文化的接觸,是一種以華人文化為了解彼此的核心對話」(陳建上,〈一帶一路的宣教契機〉,《台灣教會公報》2018年6月20日)。「昔日神使用羅馬帝國,藉築橋修路打通了歐洲,幫助福音傳遍歐洲。同樣地,今天『一帶一路』打開中國通向中東地帶的福音之門」(陳細細,前揭文)。
早先中文世界對於「一帶一路」大多持肯定的態度,可能或多或少影響到上述論者想要借助這股力量來推動宣教。然而在實際運作上,「一帶一路」遭遇很多挑戰。「一帶」雖然號稱通車,卻傳出遭遇烏茲別克當局以安全顧慮理由阻擋貨運通行,被迫卸貨,空車而返的窘境。「一路」,則在印度洋遭到印度當局的阻擋。澳門軍事專家黃東指出,中國必須明白的是「即便它能在陸地上擊敗印度,解放軍的海軍也不可能突破印度的海上圍堵」(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2017年7月30日)。中國高度仰賴石油進口,並且超過80%的石油是從印度洋經麻六甲海峽運回來的。
「一帶一路」實施之後,更嚴重的是債務問題衝擊到中國的形象。中國借給斯里蘭卡鉅額資金興建基礎建設。如今,斯里蘭卡已經無力償還,只好將漢班托塔深水港(Hambantota)和1萬5000畝的土地交給中國管理99年。稍微讀過歷史課本的人立刻會聯想到,這不就是當年英國用不平等條約向大清帝國強迫「租借」香港新界99年的翻版?
這個案子的影響極其惡劣。巴基斯坦在2017年婉謝中國提供140億美元協助建造迪阿莫-巴沙大壩(Diamer-Bhasha Dam),將這個計畫從在「一帶一路」倡議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中巴經濟走廊」(the China Pakistan Economic Corridor)排除,讓巴基斯坦自行興建水壩工程。
尼泊爾當局也於去年11月取消中國企業興建造價250億美元的布達甘達基水力發電計畫(the Budhi Gandaki Hydro Electric Project),原因是這項合約違反招標規則。
中國與匈牙利興建高鐵連結塞爾維亞的工程,也因沒有競標而遭到歐盟的審查。
中國在緬甸投入30億美元興建煉油廠的計畫,也因財政困難而遭到取消。本月5日,緬甸又叫停了要求中國縮減在西部若開邦經濟特區港口開發案的規模,避免緬甸步上鄰國後塵,積欠中國大筆債務。
坦尚尼亞政府則要求與中國和其他投資方針對巴加莫約港(Bagamoyo)造價110億美元的港口工程重新談判,原因是該國政府籌不到應負擔的2800萬美元,不清楚在這種狀況下該國政府還能在這項工程中得到什麼。
馬來西亞新政府在今年上台後,也立刻停止了3項「一帶一路」的工程。
菲律賓經濟規劃部長佩尼亞(Ernesto Pernia)6月27日也表示,「看到其他國家在與中國打交道之後所感受到的種種經驗,我國對於中國所出資的各種計畫案都要格外謹慎。」他明確表示,看到斯里蘭卡還不出錢而被迫租借深水港給中國99年的前車之鑑,:「我們不希望這事發生在我們身上。」為了避免被中國掐住命脈,菲國正轉向韓國與日本等國家借款。
評論國際大趨勢,原本就不可以一廂情願。想要借力大國政策來宣教,更不可以一廂情願。中國的「一帶一路」政策,目前看起來困難重重,而且讓人聯想到昔日殖民帝國的惡行。對於好不容易擺脫殖民帝國統治的國家,借道新帝國主義的力量去宣教,真的可行嗎?還是踏實點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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