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

雖然在上個月造成重大傷亡的普悠瑪號出軌事故原因還在調查當中；但是從已經在媒體披露的行調通聯記錄來看，顯然早在出事之前，列車本身在機械上已經存在某些狀況和問題。在事故發生前這一段長達43分鐘的通聯裡，駕駛除了一邊開車行進，一邊向調度員反應列車狀況，一邊還需要嘗試各樣的操作來排除故障；但終究還是發生了憾事。

我們還不曉得到底是機械故障、人為操作還是其他的原因造成了這齣悲劇。但在這一陣子已有輿論提出反思，如果在狀況發生的當下，台鐵的駕駛或調度員情願就算是造成旅客時間的延誤和不便，也堅決地要求即刻停駛換車，而不是在各樣的不確定因素之下硬撐到花蓮，或許就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然而，這終究只是事後諸葛，因為在台灣這樣一個顧客普遍要求準點，追求效率與速度至上的社會文化觀念下，所謂的安全，常常是在意外發生後才會被提起。不只這次的公共運輸意外如此，個人的交通事故也總是如此。

過度追求效率的結果常常帶來安全的犧牲，當整個社會、企業與組織都在這樣的文化氛圍時，實在也就不忍太過苛責此次事件的火車駕駛，畢竟在這樣的事件裡，他也是這樣社會結構的受害者。不是所有的人在當下都有著抗拒輿論，願意在安全第一的考量上，背負客訴與上司責難的勇氣。

強調效率和速度，已經成了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偶像」；遺憾且諷刺的是，這似乎也成了許多教會的「偶像」。我們總是不斷地在尋找、模仿速度更快的教會增長策略；更有效率的領人歸主模式。在崇尚速度與效率的世界邏輯下，我們變得只在乎每月報表上的聚會人數、奉獻財務等等各項數字，而忽略了在每一項統計數字的背後，其實都是一個個需要真實關注的靈魂。

火車出軌所造成的傷害當然是立即可見的，但是教會的「出軌」卻可能帶來整個世代靈魂的傷痕。當教會只顧著追求「增長」時，就難以找出，並且處理在這過程裡被隱藏、被遺漏的「破口」；在追求「增長」的速度迷思下，我們就難以回頭去看清我們是否已經與上帝的心意脫節。當教會可以像工廠一般「量產」信徒時，那麼教會就只是工廠，而不是教會！

著名的美國教育學者Parker Palmer在其《行動靈修學》一書中，指出主耶穌為何能在曠野不受魔鬼的試探（路4：1-15）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祂拒絕迫於情勢，去扮演一個符合外界所期待的角色。當魔鬼總是以「你若是……」來奚落、引誘耶穌時，耶穌根本性地拒絕這樣一種，觸及證明身分「根本」的試探。我們的主不隨從這世界的價值，也不去考慮社會文化的期待，而只是遵循自己內在的亮光。

同樣的，今天的教會也應該拒絕速度的試探，拒絕這個世界不斷地挑逗你：「你若是……」的試探。教會應該看見作為基督的身體，最根本的任務是什麼？最核心的本質是什麼？我們不需要用世界的方式，向這個世界「證明」什麼。人數的多與少不是教會的「根本」，教會之所以是教會，是因為生命，而不是速度與數量。

教會之所以是教會，是因為我們拒絕世界各樣的，不論是權力還是績效的試探與誘惑；依然堅持著不斷訴說基督十架的救恩，就算一時看不到果效，仍然努力地在破碎的世界中，活出對上主的忠心與信實。

（Photo credit: gunnsteinlye / CC BY-NC-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