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姊妹了

今夜就是除夕夜，来谈谈温馨一点的话题，冲淡一些基督教中的烟硝味。

前些日子跟一位初信基督教的妈妈谈天，她说：「我真欢喜来信基督教！」我问到：「为什么哩？」她答道：「在外头，人家拢叫我阿姨、阿嬷，只有伫教会，人都叫我XX姐！」我们两个都开心的大笑！这老妈妈真是老实，也道破教会中这「弟兄姊妹」称呼的亲密性！

或许我可以从一种集体主义（collectivism）的路径来看这样称呼的出现。

一些学者认为集体主义是一个多样化的概念，将不同文化的不同类型和各层次的参考团体串联起来，含纳了各种价值观、态度和行为。它曾在许多不同的时空下体现，包括部落社会、古老帝国、早期基督徒的共产主义，社区，犹太人的集体农庄，以及实验社区的生活，当然至今仍然存在。

例如现今的基督教，以「称呼」我们可以看到，当代的基督教社群仍延续早期基督教的集体性本质。华人基督徒常以「弟兄姊妹」彼此称呼，将无血缘的社会关系，转化成血亲性的关系，展现出集体主义的味道。同时这种血亲的概念发展，转化了集体主义成为「家庭主义（familism）」的可能。

华人伦理的概念与家庭主义脱不了关系，传统华人最重视的社会伦理「三纲五常」，显然是以家族为基本思考框架的。在德国社会学者韦伯（Max Weber）的讨论里，氏族（Sib）钮带的强韧被认为是中国社会中的重要特征，而且影响深远。这种成立家族，经营家族，维持家族，成为华人生命及生活中作重要之事。绝大多数的华人都倾全力以建立发展家庭与家族，维系其继续存在，使其完成延续与怀念家中人高级生命的功能。……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传统理想，或传统伦理。

这样的伦理遇到了基督宗教的集体主义，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西洋宗教的集体概念与华人伦理的家族概念紧密的结合，成为有华人特色的教会现象。就用农历新年作例子吧！我们可以回想你的教会，特别如果你是在长老教会，多有新春礼拜，我们就来看两段文字的纪录：

在台湾的基督长老教会，无论大小、城市或乡村多有「新春称谢礼拜」的传统，举行的时间多为农历新年初一的早上，无论是如林子内教会在大年初一天未亮之前，便开始礼拜期待曙光，或如我所在的教会，每年皆定时于早上10点进行礼拜。

在礼拜当中亦有一些融合华人习俗之设计，例如台南东门巴克礼纪念教会牧师会代表教会发给小朋友红包（pic1）。而高雄河堤基督长老教会牧师则是让会友到台前排队，由牧师祝福祷告（pic2），这些都是平常主日礼拜没有的段落，而我们可以特别注意到，牧师此时扮演了族长、大家长的角色，成为教会群体的领导者。

而已经散居四处的会友，因为回到老家的缘故，也在大年初一回到母会礼拜，如前述提到的七美基督长老教会一类的乡村型教会特别明显。每个家族团圆的意义在初一早上更扩大到教会宗族的团圆。

这样的习俗不是仅止于现代，在有限时间中，笔者找到嘉义南门基督长老教会在1977年新春称谢礼拜合影，距今至少40年，根据教会耆老的口述，他们在小时便参加过这样的礼拜，估计在台湾至少有80年以上的历史（pic3）。同时，这也不是限地于台湾的教会活动，笔者找到马来西亚万茂基督教卫理公会的新春礼拜的场景（pic4），目前看来是一种基督教与华人文化融合后普世性的产物。

宗教信仰受到不同民族的经济处境和历史学说的直接影响。这种宗教价值的表现取决于人类社会不断变化的经济状况，每一个人类的社群都有其自己的特征和精神气质，而这种社会的特征和精神气质即是我们所说的文化。我们在华人教会的新春称谢礼拜当中，即看到了宗教信仰与文化撞击后的新创造。

在宗教社群中的成员共同建构意义、深化理解的过程，我们看到意义的产生不能单纯视为个人能力的表达，而是在一种社群互动中形成的，建立起一个团体认知（Group cognition），我们看到的初一新春称谢礼拜，就是这样的暂时结果。新年不再是农历的一个节日，一个纯属于「家族」范畴的节日，在基督教中也转化其意义成为「教会宗族」的节日。

明天你也要去参加教会的新春礼拜吗？当你跟身旁的弟兄姊妹拜年时，牢牢记着，他是你的弟兄，她是你的姊妹！别像当时的门徒问：「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弟兄姊妹？」耶稣或许会在你身旁伸手指著门徒，说：「看哪，我的母亲，我的弟兄。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姊妹和母亲了。」

（封面相片来源：ILI_PCT_TW / CC BY-NC）